都说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黎江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念的太深了，以至于出了幻觉，走火入魔了。
不然为什么，连眼前的云海都翻腾起来了。
连问一句“你说什么？”，都不敢。
“从前，你我是兄妹，现在又多了一层师生的关系。但往后，我说明年的往后，我想和你以爱人的身份，共度一生。就这样并肩看一辈子的日出与黄昏，一天都不落下。”
江黎川说的时候并没有看黎江江，而是注视着莽莽群山与群山之间的太阳，像是在庄严的起誓，温柔又虔诚。
而话音落下后，江黎川转过身，扶住黎江江的肩膀，四目相对，轻声且郑重地问：“好吗？”
好吗？
如何不好？
黎江江只怕这是梦。
过往所有不能宣之于口却又呼之欲出的热烈，所有共处的细碎美好，甚至只有月光伴着的苦涩，都在黎江江脑海中浮光掠影地翻腾，在胸腔中撞击着寻找出口。
终于所有情绪都化作了眼皮再也盛不住的泪，珍珠豆便哗啦哗啦地从黎江江眼里滚落了下来。江黎川伸手去擦，黎江江便点头，一个劲儿点头，半个字都说不出来。
江黎川有些愧疚，很是疼惜地捧着黎江江的脸擦眼泪：“我本来没想说这么早，但好像还是晚了。”
“不晚，不晚。我现在就像，置身梦中，这真的不是梦吗？我是不是在考场上睡着了？”黎江江心中警戒自己，就算是梦，也不能哭得太丑。
如果醒了后发现眼泪鼻涕把答题卡给打湿了可怎么办？还交不交卷了？
江黎川低笑：“小傻子，不是梦，不然你掐我一下。”
黎江江闻言，还真不客气地上了手，直接往江黎川腰间掐了一下。江黎川也没想到黎江江来真的，没有设防，疼地皱着眉嘶了一声。黎江江立刻笑了出来，鼻涕泡儿险些也跟着出来。
“不是梦，是真的，我没做梦！”黎江江又哭又笑地抱住江黎川，抱得很使劲儿，从没这么用力过。
江黎川只得笑着拍着黎江江的后脑勺，哄猫似的。
“太，太不可思议了，我从来没觉得自己这么幸运过，我在心里憋了这么久的事，忽然就有了回应，太突然了，我以为，我这辈子都要把这件事埋在心里。”
江黎川又抚着黎江江背轻轻拍着：“我说过，我希望世界上所有的幸运都和你有关。如果这份幸运是我亲手带给你的，我会更幸福。”
阳光照耀着泰山，照耀着山上所有游人，照耀了整片大地。
黎江江实在是没有力气再走下山了，江黎川也觉得累了，于是两人一起乘了缆车。到了山下，两人去提前订好的酒店，先睡饱了觉，再说回家。
黎江江还是怕一切都是梦，还怕自己醒来一睁开眼，发现自己坐在考场里。美梦醒了不说，卷子都没时间写完，可太惨了。
于是抱着江黎川的胳膊死活不松开，无奈之下，江黎川合衣半躺在床上看着黎江江入睡。
黎江江闭一会儿眼，就会猛地睁开，一看自己还在泰山下酒店的房间里，江黎川还在自己眼前，就会松一口气，然后闭上眼，过了会儿再猛地惊醒睁开。
就这么周而复始了好几次，江黎川看得又好笑又心疼，垂下头在黎江江脑门上轻轻吻了一下，说：“睡吧，噩梦封印。”
这下，黎江江总算安稳地睡下了。
到快中午的时候，看黎江江是真的睡得很熟了，江黎川才眨了眨满是血丝的双眼，轻手轻脚地离开，去了隔壁的房间。
体力透支，情绪也消耗太过，江黎川一沾枕头，就沉沉地睡去了。
黎江江则是一觉睡到了晚上，还真的梦见自己在考场上醒过来了，卷子没走完就被收走了，而且泰山上的一切都是假的。
江黎川是被电话铃声吵醒的，他本以为会是数学组催着改卷子的电话，但一接下来，就听见黎江江焦急地喊：“哥，你在哪儿呢？你在哪儿呢？我是不是还在做梦呢？你怎么不见了？”
江黎川一个翻身起来，到隔壁推开黎江江的房门，人未到声先到：“我在呢，我在。”
黎江江也跳下床，还没跳下去，就被大步跨过来的江黎川抱住了：“地上凉，别下来。”
“吓死我了！我刚才做梦梦见这一切都是做梦，一睁开眼又看不见你，吓死我了。”黎江江哭着把眼泪往江黎川的衣服上擦。
这话转着弯儿的拗口又混乱，且口齿不甚清晰，但江黎川还是听懂了。
把黎江江放回床上，江黎川温声道：“没事没事，都是真的，咱们这就回家了。”
江黎川想象不到，黎江江这是在心里闷了多久，自己偷偷流了多少眼泪，现在才会这么患得患失，才会一直晕晕乎乎地以为这是梦，甚至梦中梦。
江黎川想到了前年的寒假，黎江江跟他闹的所有别扭。每个眼神，每一个字，都原原本本地、一帧一帧地闪进他脑中。
对，没错，就是从那时候开始的。
还有，
返校选文理志愿那天，她坐在教学楼前面哭来着。
在KFC遇到王超琪回来的路上，她生闷气来着。
环住她教她洗碗那天晚上，她好像僵住了一下。
他生日那天，她送了礼物后，眼睛亮晶晶地望着他来着。
在一次次无意或故意的拥抱里，她分明双臂用力不愿意分开，想多停留一秒来着。
暑假一起去北京的时候，聊到未来，她分明是表现出了憧憬与欣喜的。
走在他生活过的校园里，她的眼神明明白白的写着无尽的爱意。
她明明不止一次问过，他们能不能永远这样。
还有年夜，她鼓起了那么大的勇气，借着电影里的话又表明了一次。
这么多次，几乎是时时刻刻，她都在诉说。
他却没有一次看明白听明白，他明明早就该知道的。
江黎川化去叹息，隐去愧疚，语气里只留下安心：
“泰山顶上说的话，虽然要一年后兑现，但是这辈子都作数。”
“江江，巍峨泰山，莽莽云海，都为我作证，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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