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孩子你们老李家不要，我要！眼看着开学就上初中了，我不用你们管别的，把开学的学费给她交上，以后我老太太不跟你们要一分钱。”
说话的是钱小山的奶奶，钱老太太。今年六十有余，虽说年岁大了，可依旧精气神儿十足地诉说着她所求之事。
“你们老钱家养她是应该的，凭什么跟我们老李家要钱？
我今儿就把话给你撂这，小山她妈我是找不到，钱也一分都没有，你爱哪告哪告去！”
回话的正是小山的姥爷，李富贵，五十多岁的瘦小老头，一双内扣的欧式眼无处不透露着精明算计。
“我说你这歪老头子咋那么不讲理呢？小山好赖不计也是你亲外孙女！那么点个玩意儿不上学你让她干啥去？！”老太太急红了眼。
“爱干啥干啥去，我老李家管不着。”瘦老头说完将老太太关在了门外，任她怎么敲打也不理会。
钱小山的母亲已经有五年没有出现过了，自打老太太五年前从大儿子家搬回来就一直独自抚养着小山，老太太身子骨越来越不好，家里头实在拿不出来给钱小山上初中的学费这才来找李富贵帮忙。
吃了闭门羹的老太太也没有心思回家做饭了，她红着眼眶走到钱小山放学回家的必经之路上等着孙女回来再一起去一趟李富贵家说说学费的事情。
钱小山看着远处正在路口徘徊的单薄身影，一时间百感交集。
她清楚的记得86年6月28号的这一天。
上辈子，奶奶就是在这一天为了给自己筹上初中的学费，被她姥爷用话激的，一头磕死在她姥爷家的柜角上，即使这样那老头子也一分钱都没掏。
她恨那些人！至死不能原谅！
闭上双眼仰面朝天深吸一口气，随后缓缓呼出后张开眼睛扬起嘴角朝着奶奶飞奔过去。
她做梦也没想到时隔二十年还能再见到奶奶，她实在太想念太想念奶奶了，拼尽全力地奔跑也还是觉得太慢了。
终于跑到了奶奶跟前时，钱小山含泪伸出双手轻轻抓住奶奶的胳膊，确定是真实的才一把抱住奶奶哽咽道：“奶，我回来了。”
无数次的午夜梦回，她都只梦见奶奶冲着她微笑。今天，她终于可以跟奶奶团聚了。
“我可怜的小山啊，白瞎了这么聪明的小脑袋瓜儿了。老天爷真是不公，人家孩子那么笨都有书读……我孙女这么聪明却没人供。都是奶奶没用啊！让你跟着奶奶受苦了。”
老太太本就心酸，经钱小山的情绪感染，忍不住嚎啕大哭起来。
钱小山见状心疼的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回来就回来了，矫情个什么东西？！惹的老太太掉眼泪。
自责不已的钱小山连忙帮奶奶擦着眼泪说道：“奶，相信我，老天爷真的是公平的。咱不哭了，我饿了，咱两先回家吃饭吧，好不？”
她有意避开要去姥爷家的事情，心说，今天无论如何都不能让奶奶去。
老太太一听孙女说饿了，也顾不得旁的，赶紧扯着钱小山的胳膊往家走，边走边叨咕着：“走，奶这就回去给你做饭，不管咋的，也不能给我大孙女儿饿坏了。
哼，老王八犊子，我让你们不管，将来，等我孙女出息了，你再舔个老脸来套近乎看我怎么收拾你！”
说完朝着李富贵家的方向狠狠瞪了几大眼。
钱小山也顺势朝着那个方向看过去，想起上辈子他的结局，语气冰寒道：“他不会善终的。”
钱小山和奶奶的老房子坐落在大东北白山脚下的白河村西头靠山根的位置，老太太身体不好，家里头除了十来只鸡，两只鸭子以外一头大型牲口都没有。
所以祖孙两的日子过的也是异常艰辛。
今天，在李富贵家受了气的老太太一想到孙女就要念不起初中心中有愧，这才狠狠心掏了两个鸡蛋给钱小山炒了吃。
祖孙两的晚饭，一人两个玉米面饼子，一小盆清汤寡水的小白菜汤，一小碗炒鸡蛋。
钱小山含着眼泪吃了两口，就谎称自己没胃口，将剩下的鸡蛋硬推给老太太吃。
老太太眼睛一热，刚想哭，就被钱小山劝了回去。
“奶，从今往后我一定让你过上好日子！再不叫你吃苦受罪了。咱们要好好笑着活。”
上辈子，钱小山初中没读上就辍学了，一个人四处漂泊，吃过多少苦，遭过多少罪就连她自己都数不清楚。
凭着自己的勤快好学才慢慢过上了衣食无忧的生活，没能让老太太享着她的福，这是钱小山最遗憾的事情，没有之一。
老太太只当是孙女孝顺，哽咽着说道：“嗯，奶一定要好好笑着活到我小山有出息那天。”
这时候，家里条件极好的会在饭后一家人坐在一起看会儿电视，家里没电视的要么去别人家窗根跟着看会电视，要么就出去溜达溜达消化消化食儿，跟邻居们聊会天儿。
而钱小山和奶奶祖孙两个既没有电视可看，也不敢出去消化食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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