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绎略微蹙了蹙眉，用着极为不屑的语气讥讽道：“哦？邝陵王殿下不知道，丫头瞒着你了？看来你们也没有像旁人口中所讲那般信任无间、心心相印啊……”
甄懿受伤了？为何不告诉他！
慕容衔突的想起萧绎一开始见到他便说什么丫头撑不住之类的话语，当时只顾着接回甄懿便没留意，竟是如此？！
慕容衔眉宇间转瞬而逝的怒意激得他拔剑而出，寒光直指萧绎脖颈。
“什么时候受的伤？”慕容衔的问句几乎都是从青色的牙龈之中挤开来的，死压压的气息窒息得令人发战栗。
见慕容衔如此急不可遏地拔剑而起，萧绎只是微微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更为讥讽的冷笑：“丫头这么重的伤，你连分毫都未察觉到，怎能照顾好她？”
慕容衔紧攥剑柄，将剑刃又抬高了几分，冷冷反驳道：“她在你眼皮子底下受的伤，说起来，不是你更叫人贻笑大方？”
“既然是我对不住丫头，那本王就以身相许地照顾她后半辈子，岂不是更为合适？”萧绎话锋一转，“不过话说回来，邝陵王殿下，您究竟知不知道，是何人伤的丫头？”
慕容衔沉下气息来，思酌片刻。
“说起来，是你的那位红颜知己傅柔嘉小姐啊……丫头满身伤痕全拜她所赐。”
傅柔嘉！
慕容衔墨瞳里撕扯着炙热的愤怒，像是要把整座玄壁崖都燃起来的磅礴怒意震慑地周围土地一沉！
“怎么？不信？”萧绎调笑两声，“本将有这个必要骗你？”
慕容衔想到甄懿虚弱游丝的面庞，心里狠狠一颤。
这丫头，又不知是受了什么苦楚……
“那日营帐之中，我亲眼见着她后背满目疮痍的血肉，糊成一块又一块，这种伤痕就算换了八尺男儿都会疼得吭声，可是丫头，却整整不出一句声……慕容衔，你可知道？”萧绎隐隐的语调里含着不忍。
整整一天一夜，甄懿疼着醒来，醒着又疼昏过去，辗转数十个时辰都未停歇的汗如雨下，就连侍女都不忍直视。
叫人由衷不敢相信，也由衷敬佩，这样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究竟是如何做到的？
“你的那位红颜下手可真狠啊……放眼我东林大军之中，还真找不到第二个可与她相提并论的狠毒手法，整整一百三十多记鞭子，一记不落地打在丫头身上……这妮子能活着回来，都是她的运气！”
隔着半面银面具，都能感受到萧绎此刻的不忍与心疼。
慕容衔整个手臂瑟瑟摇动起来，心里被揪得生疼。
连杀人不眨眼的“活阎王”都能见之不忍，甄懿究竟是受了如何的非人折磨？那傅柔嘉究竟凶残到了什么程度！
“傅柔嘉人呢？”慕容衔紧锁的喉咙微动。
“自然是在我东林好吃好喝地招待着……”萧绎微微侧了侧身子，冷血道，“也好叫她尝一尝，什么是为非作歹。”
慕容衔不再问下去，他知道萧绎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傅柔嘉。
底下的甄懿自是心急如焚，心知司玄与萧绎之间，两虎相争必有一伤，可是却不得不去，他们二人的身上系着千万条人命，一座城，一个人。
“别担心，司玄会赢的。”钟誉拍拍甄懿的肩膀安慰道。
甄懿噙着悲怆点点头，远眺的目光里，担忧沉沉。
她既想司玄赢，也不想萧绎输，萧绎一人违背手底下的意愿放自己出城已然是伤了下属之心，再者整整十五日围城不出兵，错失了拿下雁云城最佳的良机，更加是顶着千钧重压，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萧绎的反常，若是再失了这些日子以来的东林将士们浴血奋战而得来的城池，他该如何自处？
甄懿无法不去想萧绎的事情，在甄懿眼中，萧绎是能与子期并肩而重的朋友，幼年相识，自遇后百般照拂，助她平叛冤情，恩情种种，她该置身于何地报答？
于司玄，锥心刺骨的爱，难以割舍的情，心之所向，自是无往无惧。
她无论站在哪边，皆是不义。
甄懿心下一横，冲出了队列。
“瑄仪！你去哪里？”钟誉急忙大喊。
一转眼，甄懿已经消失不见。
目光辗转回到玄壁崖之上，一黑一白的身姿绰约而立，皆是容颜功夫绝世鼎立之人，簌簌而下的衣裳交错着剑穗滴答，气氛微妙。
萧绎反手拔剑，平举当胸，目光始终不离慕容衔一直高举着长渊的手。
“此剑可是长渊？”
慕容衔手腕微微一抖，瞬间剑气袭人，天地间充满了凄凉肃杀之意。
“不错！”
萧绎勾了勾嘴角，想当初长渊一剑乃是前秦沈珏的挚爱之剑，虽非龙纹之配，却是王者之息。前秦覆灭之际，末世帝沈珏将此剑长封于剑匣之中，直到十年后方才重见天日。
“在下破空，赐教了。”
萧绎话落，一道乌黑的寒水之光突突地飞去，电光火石之间，唯留下璀璨英眸微闪，目光直指慕容衔的胸口。
慕容衔也不落下风，飞身一跃便临空而下，倒转了个头与身便是刺下。
萧绎向后一俯一仰，破空剑锋急转而上，正对着慕容衔的落剑长渊，迎面而上！
逼人的剑气，摧得地上的碎屑皆是飞沙走石。
直堪堪数十里之间，皆能为二人的凌厉剑势所压迫。
踏碎风光的剑意充斥天地，浩浩荡荡，如银河从九天云霄而落，冲刷一切，摧枯拉朽。
萧绎面容淡然，转身出剑，朝着慕容衔斜去的角度便是狠狠一招挑！
慕容衔隐隐不觉，袖袍翻扬着便以手抵挡而去。
“破！”
萧绎大喝一声，冷灭的衣诀覆盖着厚重的杀意，连连出着杀招，剑剑直封喉。
眼见着萧绎攻势愈发凌厉狠辣，慕容衔长剑微撼，心念一转便装作步步后退的模样，脚步一顿便宛若蛟龙一般腾跃而起，朝崖下飞遁而去，顿时隐没在茫茫大雾之间。
萧绎一脚踏空，朝后一使内力，便驻留在了崖际。
眼见慕容衔倏地消失，萧绎便趁机微微调了调内息，重新聚力。左间臂膀上，不知何时出现的猩红划痕长的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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