姣觉得吧，她到底还是低估自己了。
来之前她觉得两族贸易日吧...时间很长，因而这一趟应该足够她玩得恣意了。
可是现在临期将近，她只觉得好像哪里都没有玩够，哪里应该会更有意思......哪里的美男鱼还没有欣赏够呢。
总之，就是多了好些个舍不得。
人鱼族天生就是湛蓝的瞳孔，和海一样，有惑人之能。
而鲛人族则是为了在捕猎中更好地隐藏自己，视力上升的同时，瞳孔颜色也渐渐褪化成了近乎透明的灰色，在面对猎物时，灰色的瞳孔中摄出锋利而又残忍的光芒，下一秒就是绽开的血花和破碎的血肉。
此时，皑娾对上姣的眼睛，她的瞳孔是偏深的灰，并没有那般透明，还坠着细碎的光晕，显得深邃而又沉静。
皑娾微微侧头，自己刚才......好像是被这目光吸进去了一样。
到底谁才是人鱼，丢脸。
他忙清了清嗓子，邀请姣参加人鱼族特地举办的送别宴。
“终于到了吃大席的时候了？太好了！”姣正对着眼前湛蓝的瞳孔，毫不露怯，脸上满是灿烂的笑意，“对了，大席应该就有虎鲨刺身，金枪鱼拼盘了吧？”
“你猜猜呢？”皑娾向她眨眨眼，一时间只觉得无奈，“姣姣，你这可都要走了，还想着吃席呐，咱以后......可是很难再见到了。”
“总归会有机会的嘛。”姣认真地掰起了手指头，“下一个三十年，再一个三十年，再再下一个三十年......我都争取来！就算我老了，我也让我的孩子们用水轮车把我给运过来......”
“可是三十年好久，要是你永远不离开就好了。”皑娾突发奇想，“我们可以一辈子都待在一起......玩。”
“但是这是你的家呀，我的家不在这。”姣认真反驳，“我终归是要回到自己家去的，那里有等待着我的亲人。”
“不过我也不喜欢离别......总之，又不是再也不会见了。”姣看起来还算洒脱。
“是啊。”皑娾有些苦涩，“但是我讨厌等待......但我好像也已经习惯了它，先前之于二姐，现在又之于你。”
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姣在心里偷偷地想。
皑娾停顿了好久，眼底隐有挣扎之色，但他终归还是继续说了下去。
“姣姣，我考虑过了...海神赐予我如此绵绵的生命，并不是想看到我苍白地去消耗它的，我想我应该去做点什么......比如，再去找一趟二姐，哪怕她不愿意回来了...但能亲眼看到她安好，我也就知足了。”
“况且...这里好像也没有什么值得我留恋的了。”
“皑娾...你？！”姣有些讶异，这属实...有点瞎折腾了。
皑娜已经不在了呀，她现在留存于世的或许只是一座冰冷的墓碑。
他去了，也只能徒增伤悲罢了。
“皑娾...要不咱们再等等看，你二姐这段时间说不准挺忙的，你就别......”姣停了下来，她突然有些不忍了。
“我已经决定了，姣姣。”皑娾此刻显得柔和而又坚定。
“好吧......”
在这样的夜晚，在这样纯澈无垠的碧色海水中，姣再一次看到了月亮的倩影，听到了海波的低语，她感受到了宁静与安详。
而在这样的环境中，一条人鱼、一只鲛人竟然在说着临别赠语，姣突然觉得有些好笑，不过很快又转变为了酸涩。
尤其是看到皑娾坚定的模样，这一幕就更像是催化剂了，姣心头突然涌起一股奇怪的冲动，话还没有经过大脑她便脱口而出：
“我也想再去一趟...曾经的那片浅海岸，你愿意和我一道去吗，皑娾？”
“嗯......找点海神草啥的，织鲛纱的时候用得到。”姣有些心虚地补充。
“姣姣，没事的，你不用特意......”
“你好烦啊！我都说了嘛......我要去找海神草的。”姣打断了他，此刻的她好像已经坚定了自己的想法。
也许有自己在，有自己陪着，那当他不得不面对真相的那一刻，也能好受些。
皑娾见眼前女鲛人的作态，一时失笑，姣姣......一直都是这般的可爱。
“那就有劳姣姣陪我去了。”
“客气客气。”姣问道，“不过咱们什么时候去呢？”
思考了一会，皑娾才回答了她的问题：
“这样，姣姣你先照常随着鲛人族的大部队回去，回去后你再找时机出来。至于我，我还得等风声平息了些再走，和你们一起走太张扬了，容易落到两族口舌。”
“到时候咱们再去浅海岸会合就好......就和之前一样。”和小蓝鱼和人鱼少年的初遇一样。
姣：“你自己可以嘛？”她有些不放心，皑娾到底还是条柔弱的人鱼。
皑娾：“......我长大了，姣姣。”就算是当初的“爱哭包”不也成功抵达浅海岸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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