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时间，牧场已经变了些模样，各种娱乐设施的规模都扩大了，客人也比上次来要多多了，蒙古包都不是空的了，住满了客人。
江黎川放好行李，再去找黎江江的时候，黎江江已经坐在了篝火旁，抱着小姑娘挤在人群中间。
还好草原的夜晚很凉，不然大夏天的，一群人围在火堆旁，热就要热死了。
黎江江告诉江黎川，小姑娘叫萨仁，是月亮的意思。
江黎川抬头看看天上的月亮，忽然想起三年前那个在草原上的夏夜，那时很安静，他听见老板对老板娘说，今晚月色真美。
月色很美，他们的女儿，就是他们的月亮。
江黎川看着萨仁亮莹莹的眼睛，又去看黎江江，打哑谜似的：“今晚月色真美。”
可惜，黎江江在读完《人间失格》后，在心里烙下个对所有日本文学作品的阴影，再也没去了解过任何一位日本作家。
所以，现在的黎江江，根本不知道夏目漱石在这句话中赋予的意义。
“什么？”黎江江甚至根本就没听清。
江黎川看着她抱着萨仁傻乐的表情，就知道这傻子什么也没听懂，笑一笑说：“没什么，说你眼睛和萨仁一样，都亮晶晶的像月亮。”
黎江江和萨仁听了，都高兴极了，一块儿把眼睛弯成了弦月。
和萨仁告别这天，萨仁竟然双眼含着两汪泪，伸着胳膊从妈妈怀里爬到黎江江怀里，在黎江江脸上亲了一口，说着流利又奶呼呼的汉语：“****还回来和我一起喂小羊羔。”
这是个疑问句，小萨仁说成了肯定句。
黎江江瞬间就也含着泪，也亲了萨仁一口，说：“好，姐姐一定会回来和萨仁一起喂小羊羔的。”
萨仁又泪汪汪地看了一眼黎江江身旁的江黎川，补充了一句：“哥哥也来。”
这是纠正了两天后，才得到的从“叔叔”转变为“哥哥”的称呼。
江黎川摸摸萨仁的发顶，说：“嗯，哥哥也来。”
老板娘和老板看看江黎川，在看看黎江江，笑着送上了对一对情侣的祝福。
虽然江黎川和黎江江并没有主动说，但他们在傍晚去呼唤小羊们回羊圈时，看见了这对漂亮的年轻情侣，并肩坐在起伏的丘上，在灿烂的晚霞中接吻，美好地像一幅画。
而长生天会保佑世间美好的一切的。
看着后视镜里老板娘和萨仁逐渐变成模糊的小点儿，黎江江说：“你说每年这里客人都这么多，萨仁怎么就这么喜欢我呢？”
江黎川笑出声了都，他知道黎江江等着听这句呢，就说：“因为你可爱极了。”
黎江江晃晃脑袋得意了一会儿，又忽然叹气：“萨仁还这么小，说不定等下次咱们来，她就已经不记得我是谁了。”
江黎川觉得这话有道理，不到三岁的奶娃娃，话都刚会说几句，能记得住谁啊。
“那我们每年夏天都来玩儿两天吧？”黎江江说：“每年都见，等萨仁大了，也会记得我了。”
这没什么难的，每年夏天抽出几天来内蒙，可行性非常高，江黎川痛快地应下来：“好。”
周菲给黎江江发微信提醒她可以查成绩的时候，黎江江正和江黎川在伦敦的街上躲一场突如其来的雨。
两人躲进一家小咖啡厅，看着对方脸上的雨滴发笑。
出门前明明说好了要拿伞，结果都以为对方拿了，雨下来的时候都眼巴巴地看着对方等着伞拿出来，直到雨滴啪啪落在身上，才笑着问：“你没拿？”
黎江江看看手机，班级群里都是沸腾状态，99＋。
黎江江心想，咋都不睡觉呢？
再看看周菲发来的消息，黎江江倒吸了口冷气。
她简直玩儿疯了，完全忘了出成绩这回事儿。
江黎川问：“怎么了？”
“成绩啊成绩，成绩出来了！”黎江江说。
江黎川点点头，说：“对，是今天，怎么样，需要我为您代劳吗？”
两人都想到了三年前，黎江江怂地不敢自己查成绩，捧着手机求江黎川帮她。
“不用，我现在很有自信哒~”黎江江边说边拍一拍自己的砰砰跳的小心脏，然后深呼一口气，去查成绩的网页输入自己的考号。
黎江江又深呼了一口气，才睁开眼去看屏幕，整颗心像悬在过山车上。
数字六打头。
黎江江哭了。
比三模高出了二十分。
江黎川看看黎江江伸给他看的屏幕，一点儿都没惊讶地笑着，说：“恭喜，我的小学霸。”
学霸其实远远称不上，但这三个数字的组合，足以证明黎江江这三年的努力和蜕变，足以展现她带着一颗坚毅的心所度过的无数个日日夜夜，也映着无数个深夜，她屋里亮着的暖黄色灯光。
说来有些不搭调，但的确是如此，在这个异国他乡距离外高十万八千里远的街头咖啡店里，听着异域淅沥的雨声，黎江江实实在在地感觉到，这一刻，她三年的高中时光，正式结束了。
她没有辜负这三年，她可以释然且踏实地和这三年告别了。
不只是这三年的时光，更是这三年的黎江江。
再见啦，谢谢你这三年的努力，还有这三年的所有快乐与幸福，我要往前走啦~对，是拉着江黎川的手一起往前走哦，你可以放心啦，再见！
江黎川听不见黎江江内心的话，但他能看到，也能感觉到，一场告别正在进行。
或许，他也要做个告别。
他想起三年前，他对黎江江说，我们一起成长一次吧。
虽然并不正式，但也的确是个约定，一个三年的成长约定。
那三年，已经彻底结束了。
而这个约定，他们履行地非常完美。
江黎川看着黎江江，恍惚间和三年前对比，没变，也变了许多。
他知道自己肯定也是这样。
曾经他缺失的，都以另一种方式亲历了，那些空白，都填上了色彩。他从不知去哪儿寻找答案，到如今温柔又坚定地看向未来。
他变成了许多人的川哥，还变成了黎江江的男朋友。
雨说停就停了，阳光也难得地洒了下来，照在路面上的雨水上，金光闪闪。
江黎川和黎江江同时向对方伸出了手，两人不禁又同时为这份默契笑出来。
“走吧。”
走吧，一起走向更好、更远的未来啊。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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