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溪儿。”
“嗯？”
“高师傅的腿……”
“哎……你刚才也看到了，整条腿已经血肉模糊，冲击力太大。车头的重量瞬间冲撞到了他的左腿。看他那反应，像……像是粉碎性骨折。而且是很严重的那种。”
“那……能否治愈？”
我有些难过的摇了摇头。“中医治疗这种伤不太可能的，如果只是轻微些的情况，固定好，调养一年半载也就是了。可……我刚才都看到他的腿骨扎穿了皮肉和裤子。”
“那是何意？治不好了？会变成废人？”
“如果有人懂西医，再加上中医调理，还有一丝希望。现在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就是……就是截肢。”
听到我这个话，嫣儿脸色也不好了。她知道高师傅意味着什么，我们所有的设计，制作，全都离不开高师傅。可以说就是我元老级的助手。
“可……他……能受得了吗？”
“看吧，我不懂医术，说不定只是我想多了。或者，军医有别的法子呢？”
在此镇守的将军也算是半个熟人了，正是车骑大将军的长子，严正。
“尚书大人，欧阳大人，这是怎么了？”严正看着这阵仗，还以为汽车厂出了什么大事。
“严将军，麻烦你把最好的军医找来，先帮忙医治。”
“好。快去请罗军医。快。”
“谢谢严将军了。”
“尚书大人，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今日汽车厂组装了一台卡车。高师傅比较了解卡车结构，便让他试驾了。谁知卡车出了状况，侧翻了。”
“原来如此。尚书大人不必担忧。高师傅会没事的。罗军医是我们水国最好的军医，他一定有办法的。”
“哎……其实车子成不成功我都不担心，迟早的事。只是这人出了事，我心痛啊。高师傅可是我最得力的锻造师。”
“尚书大人，放宽心吧，没事的。军医一定有办法。”
“希望吧。”
不一会，就见一个大约五十来岁的军医进了帐篷。
“人呢？人在哪？老夫来看看。”
“军医，人在帐篷里。麻烦你了。一定要想想办法。”
“嗯。老夫尽量。”
老头子进了帐篷，把其余人全都轰出了帐篷，只留下了他自己带的两个学徒帮忙。
一群人站在帐篷在焦急的等待着。
大约也就过了十来分钟，罗军医走出了帐篷。
“大人，病人可是受到了重物的冲击？”
“是的。”
“老夫刚仔细的检查了一番。不好办啊。”
“军医有什么话直说就是。”
“他整个左腿的小腿骨已经完全被压碎变形了。以老夫来看，治愈是不可能了。”
“那要如何？”
“如果不想他一直痛苦。最好的办法就是把整个左腿的小腿锯掉。”
听到军医这般说辞，我心底唯一的希望也破灭了。
“能保住膝关节吗？他人现在怎么样？”
“关节能保住。他是条汉子，疼成那个样子也还没有昏迷。现在乖乖躺着呢。”
“真的没有别的法子了吗？”
军医无奈的摇了摇头。
“行，我知道了。如果截肢，麻烦您尽量保住他的膝关节。我可以进去与他说几句话吗？”
“好。大人请便。”
哎……这让我如何开得了口。难道和他说，你腿废了，治不好了，想要不受折磨，只能把腿锯了？别人正值壮年，这种话我怎么能说得出口呢？
无奈，惋惜，心疼，愧疚……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
进入帐篷，两个药童正在收拾台面。高师傅乖乖的躺在床，看着倒也没有很痛苦，见我进来了，连忙打招呼:“大人，这里血腥，别吓着你了，赶紧出去。”
“无事，我不怕。你可好点了？感觉怎么样？”
“就是有些疼。这军医也不知道怎么了。治一半就走了。”
“他是出去找我汇报病情了。”
见我有些犹豫有些支支吾吾，他开口道:“大人，是不是情况不乐观？有什么话您就直说。我老高是条汉子，受得住。”
我盯着他眼睛，看了半晌，最后深呼一口气，说道:“高师傅，我记得当初你来我府里当夫子，我就说过，我欧阳云溪许你们一个好前程。几个月过去了，现在你已经是我工部的核心人物。按官级来看，也是个六品的官……”
“大人，您是我老高的恩人，没有您，我现在也只是一个普通的打铁匠。这份恩情，老高一直都记在心里。您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扛的住，不会给您丢脸的。”
“军医说你的腿治不好了。需……需要截肢。”
“就这事？”
我点了点头。
“那就截呗。不就是一条腿？老高我依然是条汉子。”
“高师傅……”
“大人，不用说了。让军医动手吧。这样躺着不能动，我觉得憋得慌。”
见他不愿意多谈。我无奈的点了点头，转身准备离去又停下，背对着他说道:“你放心，你依然是我工部的核心人员。不会有任何变动。谢谢你为我，为水国做的一切。我不会亏待你的。你的腿，我会想其他法子。相信我。”
说完，我便往帐篷外走去，只听到他哽咽的说道:“谢谢你大人，我相信你。”
出了帐篷。我已经是是泪眼朦胧。点头示意军医。
军医麻溜的进了帐篷，去给高师傅截肢。
嫣儿走过来。抱着我。轻声安慰道:“别难过。事情已经发生了，没法改变。以后我们好好照顾他就是。”
“嗯。我知道。可……就是挺心疼的。他一直跟着我。我却没能护住他。他还正值壮年啊，就没了腿。”
“嗯，我知道，我懂。我都懂。我们所有人都会记得他的，记得他的付出，记得他的牺牲。”
“我们回府吧。”
“好。”
待回到府里，我开始画图纸。一个是轮椅的图纸，一个是假肢的图纸。不是说膝关节能保住吗？那假肢应该就很合适。可以弯曲，对基本的生活还是能满足的吧？
虽说朝廷的政令是残疾不得入朝为官。但不管怎样，我都会把他留下的。我带出来的人，就必须整整齐齐的，且有大好前程。这是我给他们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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