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无限，策马奔腾在泥泞的官道上，风吹打过来，让脸有些发凉。
毕竟进了初冬，估计要不了多久，就该下雪了。
一路上，偶有灯火明亮，想来是农家儿女，尚未歇息，正在织布或者读书。
树影婆娑，一茬一茬往身后退去。
约过半个时辰，三匹马终于气喘吁吁地到了巴陵城。城门楼的士卒无精打采地拄着长缨枪，眼皮子打架正凶，只等着这城门关了就要去睡觉。
沈林甫领着郭攸、丘山豹过了护城河桥，马儿脚步也被缰绳放缓，滴答滴答地走了起来。
见这么晚了，还有人入城，守城的士卒睡意被扰没了，正想上去为难一番。还没走两步，发现领头那人长得熟悉，遂赶紧往后退。
沈林甫也不看守卒，只发出“驾…”的口令，让胯下马儿走的快些。
待沈林甫走远之后，先前那守卒之后的矮一些的个子，上前问那守卒。
“良三哥，这谁啊？排场还挺大的。”
“还能是谁！沈家六郎呗，平日里欺男霸女的，咱可惹不起。对了，以后见到这厮，躲远点。”
“是是是。”那矮个子忙点头。那是新来的，这良三哥是他舅表哥。说来他能谋这份差使，还是良三出的力。
这个时候城里的街道上，已经很难看到人影。还未打烊的酒家，小二与掌柜也在灯笼旁昏昏欲睡，只等最后的客人吃完上楼，就要关门闭市。
而那几个正酒酣胸胆的汉子，绕是长得壮实，也在身上裹了厚厚的衣服。这白天还说不上多冷，一入夜便就跟翻了脸似的，让人直打哆嗦。哪怕饮了一些酒，这暖意也只留在了胃里。
“寨主，咱真不回岛了？”一个如炭黑一般的小个子，小声地说道，边说边看那柜台旁的掌柜与小二有无异常。
“回去做甚？他奶奶的，好好的做个水贼，打家劫舍不好吗？非要扯什么劳什子的光明，还想打巴陵城？依某看，这他娘的回去也不会有再有好日子了，以后就在这城里讨生活吧。”
他说的讨生活也不是谋个差事，做个苦工。而是一个人围在巷子里，盯着过往行人，但凡有落单的，就走上去收拾一顿，再看看有没有啥值钱的东西。
至那晚之后，以前的兄弟大都走的走，逃的逃。最后天亮之时，只有这几个兄弟跟着自己往后方遁去，而未上船回岛。
沈林甫与郭攸、丘山豹三人乘马来到了余石街。
还是那座没有名字的宅院，三人下马之后，马儿也送了一口气，嘴里吐出白气，用蹄子在地面搭搭地点了几下。
“山豹，你先带中吕找间客栈休息一晚，明早再来寻我。”沈林甫对丘山豹说道。
二人不知只当这院门是沈林甫府邸的侧门，并未多想。点头称是之后，就要离去。
哪知这会儿八个壮汉从黑处提着刀斧走了出来。正是先前在酒家饮酒的那群水贼。
在他们饮酒吃肉之时，正巧沈林甫三人骑着马从门前走过。众人一看，夜黑风高，街道没人，一合计，就走出来再后面跟着。
“哈哈哈～奶奶的，谁也别给老子走。”一个满嘴卷须，额头间绑着两道布条的方脸大汉，扛着一把萱花巨斧，狂妄地说道。
“寨主，这马不错啊！”那旁边那个炭黑小个子贪婪地说道。
“嘿嘿嘿，三匹马，够咱们磋磨一阵了。”
“放肆，尔等毛贼，可知站在你们面前的是谁？”丘山豹怒骂道，腰间的制式刀已经拔了出来，横贯在胸前。
沈林甫与郭攸无动于衷。沈林甫有些疑惑，这巴陵城里，居然还有人敢抢自己。而郭攸则是完全没把这些人放在心上。
“老子管你是谁？兄弟们上。”那方脸大汉不容丘山豹多说一句，就下令手底下的人围拢上去。
八个人有使九环大砍刀的，有使流星锤的，也有使双股剑的。气势汹汹地就往沈林甫三人招呼去。
三人之前的丘山豹却是有些乱了阵脚。以前混迹时，要么是以多欺少，要么就是一拳头就能把人打废。虽也跟人拿着刀刃互掐流血过，但那都是一对一的。
尽管自侍有些气力，但是对面这八人一看就不是简单的货色。那眼神里的凶残，身上那股孽气，让丘山豹已经输了气势。
而且对方八人都有兵刃在手，自己这边只有自己有把制式刀。后面的大人更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那姓郭的虽有些本事，但他还能空手接刃不成？
形势不等人，那八个人已经冲了过来。
“县慰大人再次，尔等还不快快退下。”丘山豹将刀改用双手持着，仍不忘试图以言语恐吓对面的贼人离开，此时他已经一脸冷汗。
见那八个蟊贼对丘山豹的话无动于衷，郭攸眉头一紧，就要出手，不过被沈林甫伸手拦住。
郭攸不解，看向沈林甫，却见沈林甫冷冷地看着前方蟊贼，并未有下一步的动作或是指示。
其实沈林甫虽未见过这些蟊贼，即使这八人看起来凶神恶煞虎背熊腰，但他对郭攸有信心。郭攸身手由在郭熙河之上，只不是缺了件兵器，但又何足道哉！
之所以拦着，是沈林甫想看看前面的丘山豹会如何行事。这时候是最能看清一个人内心的，何况作为在自己的身边护卫。若是到了生死关头，不能以死相护，那还不如早早打发走。
“县慰大人？哈哈哈，没想到还是个官。”那方脸卷须大汉听到丘山豹的话，差点笑的岔过气去。那面容在笑声中显得格外狂妄、狰狞。
“老子做这生意也有几天了，平日里遇到的尽是些小虾米，抓住了锤一顿收刮干净钱财也就放了。但那曾想今日居然能遇见头大鱼！哈哈哈哈～这就不是吃一顿滚刀肉那么简单了。”
说完之后肆无忌惮地看了看沈林甫：“小子，巴陵县慰是吧？爷爷看你这细皮嫩肉的，想必家资必定不薄。到时候绑了你，肯定是有一大笔赎金的，哈哈哈～”
丘山豹这才反应过来，知道自己失言了，气急败坏地说道：“姓郭的，你他娘的拄着做什么，还不护送大人进府，我来拦着。”
他现在还当旁边的宅门是沈府的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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