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还请说来？”周康硬着头皮说道，也不知道这沈林甫要他帮什么忙。
“就是我想在乡营里划出两个都，编练水兵。只是这船只用度，却是没有。虽说一般的货船能搞到，但是这军用的显然不一样，可又没有门道，所以现在是两眼一抹黑。”
巴陵地处江水之畔，洞庭之滨，船运行业非常非达。多年来的行业整合打压，形成了巴陵县城内公认的船运四大家族。
在巴陵城外，大大小小的码头，也形成了各种拉货出力而聚集起来的数十个帮会。
这些人聚众成势，一边在船行接活，一边又压榨渔户，划分势力范围，招收帮众扩大势力，经营地下生意，如开钱庄放印子，或者是绑架拐卖都有干的。
无论是船运还是船造，亦或是下船之后的一系列，都形成了完整的产业。但是供水兵作战的战船，确实是没有的。
一是巴陵或者岳州境内没有水师，二是朝廷严禁坊间构造军器。
“贤侄不必绕弯子，你也算老夫看着长大的，还是康儿的挚友，有话直说。”周康抚着山羊胡子，意味深长地说道。
这沈林甫哪里是有事找周康，分明是冲着自己来的。
沈林甫不好意思地说道：“伯父见笑了，小侄确实需要伯父的帮助。而今乡营水兵的士卒正在招募之中，兵甲器械州里都有支持，但是这战船却是没有着落。”
“这个老夫就爱慕能助了。”周泰笑着说道：“这战船营造所需之工匠图纸，都在东京城。朝廷严禁地方私建，就是江陵府的水师所用的战船，都是朝廷建好之后拨付的。”
“那水贼所用的战船是如何得来的？”沈林甫又问。
“哈哈哈～他们那哪是什么战船，就是些打鱼用的乌篷甲板，还有一些截获的千石客船，胡乱改造弄得乱七八糟。”
“倒是小侄孤陋寡闻了。”
看来而今只有自己想办法了，这船还是得自己造。当然明目张胆地肯定是不行的，不如挂羊头卖狗肉。
“对了伯父，不知最近可有听闻哪家船坞快要倒闭了？”
“你想自己造？这是行不通的，不说朝廷的禁令，就是精通的工匠与图纸也没有，如何造起？”
“倒不是非要造战船不可，先前伯父也说了，水贼所用之战船也都是胡乱改造的。小侄想不如索性我也按照这个想法来，虽然不及战船坚硬，但是最少也得在水贼面前不难看。”
“如此，虽有些没了章法，但也比渔船强多了。这快要倒闭的船坞倒是没有听过，你也知道，在这巴陵，哪里会缺买船的。”
周泰想了想又说到：“不过你要是真想要，倒是有一个，经营的有些吃力，虽然谈不上倒闭，但是要是出的价高，还是可以过手的。”
“哪一家？”
“顺风船坞。”
“这名字倒是取得吉利。”
“这名是取得极好，但他们经营的都是百石以上的大船。承平这么多年，江上的船早就快把各道都堵死了，这大船经久耐用，遂也没了什么销路。”
“如此甚好，不知主家住在何处，我明日便前往商洽。”
“东城巷叶家。”
“可是叶厚照？”沈林甫下意识地说道。
“正是，现在叶家家主正是叶厚照。”
沈林甫打开那道红色折子，里面正有叶厚照的名字，下面还有巴巴地五千石粮草吊着。
“说来也巧，此次知州大人摊派粮草的人家正有叶家，还划了五千石。”
“五千石？哈哈哈～这可难为叶厚照了，这顺风船坞就剩下一口气吊着，吃老本。却是拿不出来你要的，这五千石恐怕是周判官划上去的。”
岳州判官周旸对顺风船坞垂涎已久，奈何叶厚照不知因何缘由，软硬不吃，迟迟没有得手。
“判官大人与叶家有仇怨？”
“这都是陈年往事了，说起来这周判官还是叶厚照的姑父，那可是亲亲姑父啊！老夫也是听坊间闲传的，说是周判官富贵之后，嫌弃糟糠，暗地里把原配夫人害死了。”
沈林甫还是第一次听闻，这周旸他也见过，虽说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人，但这杀妻之事却是想不到能做出来。
“但毕竟是坊间传闻，当不得真。何况周夫人去世之时，其子已经长大成人，周判官不可能不顾及人伦。”
“但空穴不来风，想必周叶两家的不快还是因周夫人而起。”
“贤侄说的对，但我等毕竟是局外人，也不好评说。”
从周家离开之后，在酒楼的沈绍等人也酒足饭饱。看着那一个个一身散发的酒气，想来在乡营中行禁酒令还是很有必要的。
不然迟早，有些大事要毁在这醉酒之上。
沈林甫先是领着众人去州衙，把十万石的粮草折算的钱，合计三万一千两百两的银票银锭，交了上去。
剩下的就是知州允诺的用于乡营筹建之用了。
州衙的官吏大多已经归宅，也有安排守夜的。接见沈林甫的是岳州长史张之彦与观察支使慕伍年。
张之彦长得须发飘飘，目若豪侠，像足了所谓的军师。不过他的差使也正是知州的高级幕僚。
至于观察支使慕伍年，长得臃肿肥胖，那都快要掉在地上肚子，不知道装了多少民脂民膏。
皂班衙役在前面领着，三个人一路闲聊。前者一口一个大人，后者一口一个子卿或者是贤侄。
倒了州衙后庭，还砌了一壶茶，供沈林甫饮用。
“贤侄此番立了功，想必知州大人定有重赏。”
“哪里哪里，这些都是下官应该做的，分内之事，何敢言功。”
沈林甫现在只觉得自己，真的是传说中的狗官了。自己所在的沈家，迎来送往的，不知道有多少这样的官员。
但他知道，这里面没有一个手脚干净的。可偏偏在这岳州官场，却没有一起贪污营私案发生。不得不说，这年头，只要有心，万民伞轻而易举。
这大宋，就是在这样一个庞大的官僚集团中，一步一步走向深渊。
自己，现在正是他们中的一员。
“贤侄那首‘破阵子’，真真是写的铁骨铮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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