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上疾走的医生和神情略显呆滞的病人家属都看向这声音的来源。
1701号病房前，姜灵昭牵着姜星盈与小禾苗爸妈以及主治医生对立而视。
“再等一会儿，她会有好转的。”
平静但异常笃定的语气将刚才在这蔓延开的悲怮气息一团打散。
中年夫妻二人抬起一双在荒漠中看见一捧清泉般满是不敢置信的眼睛看向姜灵昭。
厚厚的方案单，他们将其仔仔细细地翻来覆去就是想要寻找这么一句话————她会有好转的。
但没有一个医生愿意给出这样的诊断，他们的女儿被无数医生判下了死刑。
可现在，他们在面前这位年轻女孩这听到了曾经最想听到的话。
只是，一切都太晚了。
安慰...终究只能是安慰，医生的诊断即使再冷酷无情，他们也得接受。
“你是有禾的朋友吧，真的谢谢你特意来一趟医院，也谢谢你刚才的安慰，真的谢谢了。”
“只是...再等下去，有禾她会很痛苦。她从小就是个很怕疼的孩子，平时哪里磕着碰着了都要掉眼泪的，现如今病痛将她折磨得不像样子，是...我们该放手了。”
中年男人扶着妻子的肩膀，听见她貌似淡然地讲述这些事情，鼻头又是一酸，转过头去用衣袖用力地将又冒出的眼泪擦拭去。
主治医生和助诊师这才明白，原来这突然出现的年轻女孩是1701号病房病人的朋友。
而她说的再等等，也只是安慰好友的父母。
不过，面对这种情况，主治医生愿意退让一步。
“现在是下午三点多，这份方案单的签署时间可以延长直至下午五点。这期间，要是有任何疑问随时到问诊室来找我。”
主治医生和助诊师站起身来，向夫妻俩以及姜灵昭和姜星盈颔首示意，随后他们迈着疾步走向下一间需要巡逻的病房。
夫妻俩手中的方案单在主治医生的离去后变得灼烫，但他们二人始终没有将方案单放下。
姜灵昭站在1701号病房的长方玻璃窗前，姜星盈安静地牵着她的左手。
小禾苗是个美人，即使身上被无数仪器检测着各项生命体征，也并不难看出她原本的容颜绝色。
仪器所显示的数据始终在生命体征最低标准线徘徊，医生最后给出临终关怀的方案单也正是基于此。
当一个病人连最低的生命体征标准线都无法跨越的时候，临终关怀是医院能给出的最佳安抚方案。
终端显示的时间是下午三点二十八分二十六秒，距离下午三点联邦总局发布通知也不过半小时不到。
再等等，这句话既是对小禾苗父母说的，同样也是对她自己说的。
时间，小禾苗需要一点儿时间让生命力再度充盈躯体。
姜灵昭牵着姜星盈坐在了方才离去的主治医生和助诊师的座椅上，顺手从包里掏出小零食给姜星盈，好让她不那么无聊。
而姜灵昭自始至终就端坐在座椅上，丝毫没有短时间内要离开的迹象。
夫妻俩对视一眼，虽然他们不知道自己女儿什么时候交到了这个朋友的，但在这种时候愿意陪他们俩在这等一个奇迹的发生，他们女儿看来是交到了一个心性善良的好朋友。
很快就到下午四点，姜灵昭再一次站起身来看向病房内的各种仪器数据。
各项数据很是平稳，平稳到看不出有任何“异常”的变化。
姜灵昭对自己在心中又说一遍————再等等。
但不可避免地，她还是出现了一丝焦灼情绪。
这一丝焦灼游走于全身，让她无法逃离它的追逐。、
亲眼目睹生命的流逝这本身就是件极其；令人焦灼的事情。
被聂承贤吸取生命力的女性人数众多，要想拯救万千少女于火海之中，小禾苗是第一步。
在其他地方肯定还有着同样受怪病折磨的女性，但小禾苗是她接触的怪病缠身的第一个人，在她身上能够清晰地验证她与团团的猜想是否正确。
也因为小禾苗是她接触的怪病缠身的第一个人，她极其渴望她们的猜想是正确的。
如果她们的猜想是错误的，一切的一切就都要翻盘重定。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往前奔跑，一晃就要到下午五点了。
文爸文妈还是没能签署下这份厚重的方案单，但主治医生和助诊师的来到，让他们需要马上做出抉择。
文爸缓慢地将方案单翻到最后一页的家属同意书，深吸一口气，迅速提笔写下自己的名字并郑重地将方案单交至主治医生。
姜灵昭旁观了全程，她很想阻止，但又好像再没有合适的立场让她去阻止这一切。
她与团团的猜想终究只是猜想吗？
生命力是无法回溯的，是这样的吗？
在姜灵昭些微愣神之际，负责临终关怀人员的助诊师就到齐了，正要与主治医生一起进到病房内。
而在病房门被转动的那一刻，姜灵昭站起身来，她像个即将要引起一场医闹的危险分子般叫住了即将要进病房的医生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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