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动不动，绝望地望着天花板，那模样说不上来的颓丧。
把方秉直都气哭了，他又将他从沙发上拎了起来，青筋暴露的双臂充斥着他的愤怒。“你说啊！你怎么敢拿枪指着自己？她不过是要跟你分开，你就这样放弃生命，你对得起萧家死去的那么多亲人和兄弟吗？你就是个胆小鬼！你不敢面对这一切！”
萧衔疯狂大笑，对，他就是个胆小鬼！这操蛋的人生从来不是他想选择的，想扔扔不掉，只能被动接受和忍耐。他就像一个小丑，扮演着不属于自己的角色，过着不属于自己的人生。
他何止不敢面对这一切，他更不敢想象未来孤独痛苦的每一个日日夜夜。
“你说的没错，我就是个胆小鬼……”
“想要一个人很难吗？你去道歉也好，去弥补也罢，实在不行你可以再抢过来啊！你的报复呢？你的手段呢？拿出你的狠心来啊！”
方秉直将他扔回沙发，气的转过身痛哭。
“你太让人失望了！你这样我们要什么时候才能找到那个叛徒，什么时候才能给老爷和死去的兄弟们报仇！三年了整整三年了，我跟你经历了一切，失去家人失去兄弟，你的痛苦难过，我难道会感受不到？
可是少爷，人活着并不是只为了爱情啊！就像少夫人说的，人活着不容易，有太多值得自己付出心力的东西……有人为了爱情，有人为了事业，有人为了名誉……我们只是比一般人不幸，付出心力的东西是我们的仇恨而已！
你清醒点吧，什么情啊爱的这对于我们太过奢侈，我们能活着就已经尽了最大的力气了！”
萧衔大笑不止，他何尝不知道自己的处境，就是因为太过清醒，太过疼痛，他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让自己解脱。
他笑的前仰马翻，抬眼的瞬间发生水晶灯下走过来一个人。
唐翘。
萧衔楞楞的看着她，看着她擦干眼泪居高临下的俯视自己。
“当初你求林老救下这个孩子，难道就是为了让它出来替你还债？”唐翘冷笑，“如果生来就是这样的命运，我宁可现在就不要它。”
“不可以！”
萧衔猛地站了起来。
看着他的反应，唐翘冷不丁勾起了唇，“你总是说自己没有亲人，霍家和这个孩子一直都存在在你身边，难道他们不是你的亲人？你说自己没有朋友，方秉直陪你一起长大，难道不是你的兄弟？你总是想那些自己已经失去的，为什么不想想自己还拥有的？”
“翘翘……”
“人只能活一次，至于要怎么活，看你自己的选择。但是萧衔，想想那些还在关心着你的人，你若不自爱，他们会有多伤心……”
人不能活的太自私。
萧衔红着眼看着她，喃喃地问：“那你呢？”
你是否也在担心我？
“我？”唐翘深吸了口气，抬眼盯着他的眼睛，目光里不带感情，“我不想你死，不想你再折磨自己，不是因为我喜欢你担心你，只是觉得你不能死。也许以后我们会天各一方，不相往来，但是只要知道你还活着就够了。”
毕竟曾经是朋友，是夫妻，是爱过，恨过，厌恶，同情都有过的关系。萧衔之于她的复杂，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的，亲密无间的夫妻，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恨到这辈子都不愿再想到有这么个人存在过她的生命里。
萧衔哽咽着，捂着眼睛瘫回了沙发上。
他明白了，是他不配。
不配得到爱，也不配去死。
萧衔抱着头哭着笑着，不知道想通了什么，只见他猛地起身跳到唐翘面前，居高临下地望着她。
占有、不甘、期待、不舍、悔恨、心痛又夹杂这着浓浓的眷恋……这眼神太复杂直戳她的心底，看的唐翘的心直发慌，她仍旧镇定地回望着他，不带一丝感情色彩。
论比狠，无人能与她想比。
萧衔轰然一声倒了下去，在与唐翘的对决中率先败下阵来。
“少爷！”方秉直奔过去将他扶起。
唐翘垂眸，黑漆的眼睛睨在那个昏倒的男人身上，然后又瞟向旁边的保镖们，“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他带回去！”
漫长的一夜过去了，唐翘在外滩边吹了很久很久的风。她面无表情地望着夜空下沉睡的城市，思绪早已不知飘向了何处。
那一声枪响让她到现在都无法平静。她曾经设想过许多种结局，她逃离了，她远走了，她们老死不相往来了，但从没哪一种是幻想过他会结束自己的生命。或许是他笼罩在她头顶的阴影太过浓厚，以至于她潜意识的将他想象的太过强大或恐怖，以至于她在刚才看到那个画面时受到了太大的冲击。
直到今天她才发现，原来萧衔遭受的折磨并不比她要少。只是他伪装的很好，从来不说而已。
只是萧衔的执念让她恐惧，他的堕落又让她难以接受。
特别是那双凝视着她心底的眼睛，总让她心慌。
许是站的久了，小腿有些肿胀，她抬起腿揉了两下，然后低着头回了家中。房间里还是她刚走时模样，客厅里摆着一张大大的沙发，她换好拖鞋走了过去，随后倒在沙发上，将脑袋后仰着。
她不敢想象接下去两个人会有什么样的结局，也不敢奢想自己能完全摆脱他的阴影，重新活成自己想要的模样。一切的一切，所有的所有，她现在只敢说边走边看。况且，她现在也没心情想那些有的没的。
只要能平平安安的生活，她就满足了。
后来上班的那天，唐翘毫无意外的迟到了。嗜睡的身体使她疲惫，在经历一夜光怪琉璃的噩梦后，她才满身大汗的醒来。
醒来的瞬间突然想知道萧衔的消息，她连手机都拿起来了，但是最终都没有拨出去。好像她突然的关心会令人误解一样，于是她扔掉了能跟那个人联系的手机，洗了个战斗澡，清清爽爽的来了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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