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理解了山魈的意思，它要带我进洞，找药治伤。
我不理解的是，不久前我们还是生死搏斗，各种下死手。但是现在，我们似乎尽释前嫌，又成了伙伴？
我只能想到两个理由：一是它把我骗进洞里，找机会拍死我。二是经过刚才的搏斗，它敬佩我是个厉害的对手，惺惺相惜。
此时应该已经到了半夜，不知道涛姐他们的情况。我可以一直在这里等到天亮，但看着山魈那诚恳又着急的眼神，我又动摇了，跟它进去吧，看看啥情况。
想到这里，我挣扎着坐起来，活动了一下腿脚。之后，我摸了摸身上，没有枪，连匕首都丢了，这下彻底赤手空拳了。
山魈转身爬进了洞里，我犹豫片刻，下定决心，也跟着爬了进去。
洞口非常狭窄，但越往里爬越宽敞，我很快就能直立行走了。前面一片黑暗，只能勉强看到山魈的身影就在前方。
走了约摸一袋烟功夫，山魈忽然停住脚步，蹲下来从旁边的小洞里掏出两块石头，啪啪不断敲击。
很快，石块碰撞产生的火花，引燃了地上的两个火把，山魈递给了我一支。我拿在手中才发现，这就是一根很大的兽骨，裹着类似皮毛的东西，燃烧的气味我记得，就是那些油灯里的人鱼膏。
火把非常亮，我四处照了照，这是个小山洞，地面非常平整，还铺了不少干草，似乎是山魈睡觉的地方。
紧接着，我们又进入一个倾斜向下的小洞口，弯腰走了一阵子，进入了一个地上全是大石头的洞穴。
这个山洞明显大了很多，洞顶也很高，上面有一些不断闪光的东西，估计是那些发光蜘蛛。
山魈带我沿着石壁走了几步，忽然停了下来。它指了指旁边的石壁，那上面长着一些椭圆形的果子，一个个间隔巴掌远的距离，紧紧贴在石壁上。
我举着火把凑上去一看，没有枝叶，又在这终年不见阳光的山洞中，怎么可能是野果？在火光的映照下，这些东西发出幽幽绿光，晶莹剔透，似乎很好吃的样子。
山魈见我站着不动，于是抠下一颗果子，扔进嘴里咔嚓咔嚓嚼起来，脸上露出满意的表情。
这东西它能吃，不代表我也能吃。
我微笑着摇了摇头，表示拒绝。
山魈又抠下来了几个果子，用硕大的右手捧到我面前，示意我赶紧吃下去。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虽然受了伤，但似乎并不严重，万一吃错了东西，死在这洞里，就亏大了。
山魈有些急了，低吼几声，表情也变了，我连忙解释说：“你吃你吃，我不饿，咱俩就别客气了。”
也不知道它能不能听懂，我连连摆手，后退了两步。
忽然间，山魈嗷的一嗓子冲了过来，扔掉手中的火把，左手抓住我的后脑勺往后一拉，右手把那几个果子全部塞进了我的嘴里。
我当时就懵了，连挣扎都忘记了，只感觉嘴里塞满冰凉的东西，连闭上嘴巴都很困难。
山魈用鼻子喷了两口气，一手按着我的头顶，一手抓着我的下巴，让我的嘴巴一张一合，硬生生嚼碎了嘴里的东西。
苦，这是我吃过最苦的东西。不仅苦，还冰凉冰凉的，满嘴黏液，难以下咽。
我开始拼命挣扎，想要把嘴里的东西吐出来，但山魈一下捂住了我的嘴，我一紧张，咕咚咕咚全咽下去了。
苦，满嘴苦味。
山魈似乎很满意，松开手捡起地上的火把，用手轻轻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呸呸呸，这玩意儿也太苦了，你咋咽下去的？”
山魈根本不理我，转身就朝着山洞深处走去。
我一边吐着口水，一边跟了上去，这东西它也吃了，应该没有毒，但是也太难吃了。
我正想着要不要回去，前面的山魈忽然停住了脚步。我赶紧举着火把，走到前面照了照。
眼前的场景，诡异、恐怖、惨烈……我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形容更适合了。
乱石堆上，到处都是尸骨，体型庞大，尖牙利爪，一看就是山魈的遗骨。为什么带我来这里，难道想让我看一看它们的墓地？
但我很快就意识到，这不是墓地，而是战场。
这些山魈的遗骨，大多残缺不全，缺胳膊少腿儿，还有很多头骨已经碎裂。这里似乎经历过一场大战，无数山魈死于非命，现在只剩下遍地枯骨。
我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白色山魈，它眼神中充满悲伤。
之后，它带着我走进了乱石堆，每一步都小心避开地上的尸骨。往前走了一二十米的距离，山魈停下了脚步，我上前一看，当即愣住了。
这里除了十多具山魈的遗骨，还有一具人类的干尸。不过，我立刻就发现了异常，因为这人类骨架的背后，还长着一对大翅膀。
婴蛊，这是长大的之后的婴蛊。
我立刻指着地上的尸骨说：“婴蛊，你们杀了一个婴蛊？”
山魈嗷了一嗓子，坐在了地上。
我明白了，婴蛊也是它们的敌人，无数山魈死在这个洞里，就是为了消灭一个婴蛊。
此时，身后忽然出现嘈杂的声音，我回头一看，洞里进来了很多山魈，它们默不作声，就站成一圈看着地上的尸骨，似乎在哀悼自己的同类。
它们牺牲这么大，才消灭一只婴蛊，为什么不直接逃走呢？
我看着它们的表情，瞬间明白了，这些山魈的宿命，就是生活在这里，阻止婴蛊跑出去危害百姓。
婴蛊，是它们生来的死敌。
正因为这样，白色山魈知道我们打死了一只婴蛊，才会这么激动，非要领我过来看看。在它眼中，我已经不是敌人，而是伙伴了。
我拍了拍山魈的肩膀，低声说：“它们都是好样的，都是最勇敢的战士！”
山魈慢慢站起来，领着我走出了山洞。
我们坐在洞口两边，抬头看着满天繁星，一言不发。我忽然觉得，宿命这个东西真的很可怕，就像这些山魈，生来就是为了把婴蛊困在山里，生来就是为了与敌人的一场死战。
宿命，就是自己无法掌握自己的命运，只能像棋子一样任人摆布。
想着想着，我忽然觉得异常疲惫，身上的疼痛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消失了。现在，就是觉得非常累，需要好好睡一觉。
我扭头一看，白色山魈已经睡着了。
也许，是刚才吃下的果子有了效果，想到这里，我闭上眼睛，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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