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公子，这是帝王蟹？”
长平目光示意了一下红毛蟹，杨潇取了一个拆开，用钳子把壳夹裂，放在盘子中递给她：
“这是红毛蟹，你先前吃的是帝王蟹腿。”
“蟹腿？四尺长的腿？那螃蟹得有多大？难怪叫帝王蟹~这极北之海在？”
“鲸海以北。”
“鲸海以北？”
看长平面带疑惑，杨潇才明白就算是皇室，也忘了那片土地了。从万历年间开始，已经放弃了那片土地。
“奴儿干都司以北的海域。”
“嘶~”
长平低头看了看盘子里的红毛蟹，有看了看杨潇：
“杨公子花费如此人力物力，从极北之地运送这些海物，来搏众粉黛口腹之欲？”
“噗嗤~”
顾眉听懂了长平的意思，笑出声来：
“嗯~长安回望绣成堆，山顶千门次第开。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无忌有一比，阿九菇凉是这个意思吧？”
知道底细的众女，也跟着打趣杨潇，继续边吃边品鉴这些海物的滋味。
杨潇又剥了一支火龙虾放进长平的盘子：
“唐玄宗动用国家的驿站，驿马人员来讨好贵妃，是公器私用。可是我花自己的钱，雇船雇水手从万里之遥，买来众粉黛喜爱之物。
即讨好了美人，又让造船的工匠，和驭船的水手赚到钱养活家人。阿九菇凉你告诉我错在那里？”
“可是有钱就不应该节俭吗？”
杨潇摇摇头笑道：
“有钱人的节俭是说，在吃用上当适可而止，贪得无厌吃成了胖子反而不美。并不是说钱要藏进地窖里。
那百姓们辛苦的编织出来的精美绸缎卖给谁？渔民们辛苦打捞上来的湖海美味卖给谁？”
见长平要反驳，杨潇摆摆手：
“我有钱即能救济流民，也能安心享用。良辰美景就不要说无趣的事了。”
长平看杨潇一副心安理得的样子，到底还是没有沉住气：
“可是你不交税！”
“哈哈哈~”
“你笑什么，我说错了么？”
“阿九菇凉，你知道税的意义是什么吗？”
“税谓公田什一，及工商虞衡之入也。赋共车马甲兵，士徒之役，充实府库，赐予之用。税给郊社宗庙百神之祀，天子奉养，百官禄食，庶事之费。”
杨潇抬手轻轻鼓了鼓掌：
“这是前汉食货志的解释，也是官府征收税赋的依据。但是百姓交税后能得到什么呢？”
见长平不明所以的样子，杨潇继续说道：
“你看世间所有买卖，都是一方掏钱，一方给货。百姓们掏钱交税了，那么必定要得到什么呀？”
“这。。。这交税不是天经地义的吗？”
“如何的天经地义？现在有个人过来告诉我，你要交钱给我，却什么也不用付出？那是抢劫~百姓们交了税给官府，求的是安居乐业，求的是不招横死~懂了么？说白了百姓交税就是交的保护费。让大明朝廷保护自己。”
见长平不吭声了，杨潇对桌子上其他目光闪亮的众女继续道：
“结果呢？大明朝最得利的那些人，那些最该交税的王公贵族，官宦士绅不交税~交了税的百姓，却无立锥之地，天灾人祸，饿莩遍野。我郁州自己求活，自己保护自己，我需要给谁交税？谁敢要我交税？”
长平攥着拳头：
“可是你杨氏世受国恩，你郁州杨氏乃大河卫世袭千户，我说的可对？”
“不错，杨氏祖籍嘉兴，去岁关外之战，上至总兵下至小卒，杨氏一脉共战死二十七人。呵呵~阿九菇凉可知杨氏得到了什么？”
“朝廷。。。朝廷只是被蒙蔽，早晚能给杨氏。。。”
杨潇摆摆手，认真的看着长平道：
“总督洪投降，没兵没将的王朴被砍头顶锅，兵强马壮的吴三桂加官进爵。死伤累累的杨氏去职返乡。所以杨氏不欠朝廷，不欠大明，不欠任何人。
阿九菇凉不是闺楼中不问世事的娇小姐，当知道现在的世道风雨飘摇。杨氏以后也只为自己打算。”
“大明既然风雨飘摇，杨氏满门忠烈，就更应该不计荣辱。。。”
“哈哈哈~”
长平被杨潇的笑声打断。
“阿九菇凉，说句大逆不道的话~天子！兵强马壮也~现在西面的李闯兵强马壮~关外的鞑子兵强马壮~唯独坐困愁城的大明天子，兵不强马不壮~杨氏未来也未必，兵不强马不壮~”
花廊外传来一声怒喝：
“大胆！简直狂妄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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